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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大旱領導下鄉送水拍照錄像后走人
時間:[2014-08-08]????來 源:北京青年報???? 作 者:特許經營項目組??點擊:
河南大旱領導下鄉送水拍照錄像后走人

葉縣五間房村,78歲的郭玉蘭每天兩次下到深井中取水

河南、大旱、嚴重缺水、絕收……入夏以來,這一系列詞匯愈發頻繁地沖擊著人們的視聽神經。

當地官方對“63年來最嚴重夏旱”的定性昭示了這場旱災的嚴重程度。近日,北京青年報記者赴河南旱情最嚴重的平頂山、汝州等地進行采訪,發現一桶機井飲用水的價格,從干旱剛剛開始時的5角錢,漲到5元錢還難買到。有不少嚴重缺水村莊,一個星期得不到一車“救濟水”。個別基層政府抗旱流于形式。

幸運的是,8月6日、7日兩天,汝州地區和平頂山所屬的部分縣市都下了場小到中雨。而按當地氣象部門預測,8月的15-16日、18-19日、25-27日和月末,當地可能還會有幾次降雨過程,有的地區還會有中到大雨。但愿這遲來的雨水能減少這場旱災造成的損失,也希望這場珍貴的大雨不會掩蓋住那些本應解決的問題。


河南大旱領導下鄉送水拍照錄像后走人

干旱導致玉米干枯

今年中國旱災之最在河南,河南旱災之最又在平頂山。據平頂山市防汛抗旱指揮部提供的信息顯示,截至8月3日,全市農村除湛河區、新城區外,共有魯山縣、寶豐縣、郟縣、葉縣等8個縣(市、區)、50個鄉(鎮)、321個行政村的34.68萬人、3.99萬頭大牲畜出現臨時性飲水困難。

8月3日下午2點半,平頂山下轄的寶豐縣張八橋鎮苗李村村民任國強在排了一夜隊后,開始輪到給自己的車裝水,而允許他裝水的時間只有20多分鐘。在他身后等待裝水的車隊排出老長,按照慣例,這天下午3點以后,這撥兒“送水”就要結束。

 

河南大旱領導下鄉送水拍照錄像后走人

平頂山郟縣安良鎮高樓村干涸的十字溝水庫

為了這次裝水,任國強連午飯都沒顧得吃,在陽光的暴曬下等待了大半天,熱得他只能光起了膀子。其實老任是前一天晚上9點多來到這里排隊的,但已算是來晚的人了。“好在現在裝水完全是免費的,但要兩天才供應一次,每次也就供應兩三個小時,沒接到水的人,就只能再等兩天。”老任說。

北青報記者得知,村民們排隊接的這些水來自一里多外的一眼機井。“那時,我們苗李村因為產煤,還算有錢。大隊花錢打了這口300多米深的井,能經常免費供應村民。后來地下被掏空了,產煤量大幅減少,村里的淺水井都廢了。而大隊由于沒了收入,也負擔不起那眼深井的日常開銷,就將其轉給了當地的一家新煤廠。”一位排隊取水的村民說。

有村民告訴北青報記者,現在該村300多戶、近2000人,除了經濟富裕些的家庭可以買些外面運來的桶裝水外,全靠這眼機井。但出于成本的考慮,新煤廠不能全天候免費向村里供水,只能兩天一次供應兩三個小時。“因為從地下抽水需要耗費大量電能,產生花銷。”按看井人的說法,這口井每年光維修費就要一萬多元,而“電費肯定更高”。

 

河南大旱領導下鄉送水拍照錄像后走人

河南大范圍降雨局部旱情緩解

“今年肯定是要賠了!賠大了!”這幾個月來的旱情,讓寶豐縣石橋鎮交馬里村的張鐵旦一直為自己家耕種的那十幾畝地糾結。

張鐵旦一家四口人,自有土地四畝多,另外今年還租種了別人的土地十幾畝。

這些地中,有部分因沒水澆地已經旱死,只是在其中一塊有八畝多的租種地上,能看到這里種植的玉米,秸稈已長到一人多高,秸上長出的玉米棒子也已成形。

張鐵旦掰開一個玉米棒子的頂頭包葉讓北青報記者看:“這是人工澆過五次水的玉米地,都吐籽了,不澆水肯定死,澆了水也不一定活。”

張鐵旦說:“一般種玉米至少要澆五次水,澆不到數,秋后就難有好收成。不過這澆地的五次水,最好都是天上下的雨水,要都是用的機井灌溉水,這玉米種的可能就要賠本,就是每畝投入1000元,收入只有800元,是豆腐要賣成豬肉價。”

他家的這片地里有一口機井,張鐵旦邊給地里接水邊說:“別看這井深有50多米,趕上今年這大旱天,每澆一次水都要好大勁,井里10分鐘就沒水了,要等好長時間才能再抽。澆一次,平均一畝地的電費就要100多元。澆得越多賠得越多。”

他還給記者列出了一筆賬:“種一季玉米要有幾筆開銷,包括:種子、化肥、農藥和人工。其中,人工是大頭。播種、收割、施肥、打藥、澆水都要人工。現在人工越來越貴,一個工(一天七八個小時)就要四五十元、五六十元。一畝地的播種、收割都分別基本要一個工。”

“其他:種子,一畝地要兩袋共100元;化肥要兩袋共200多斤200元;還有農藥一畝地要20-30元。此外,還要付給別人家租種的土地錢每畝600元。按畝產最高2000多斤(其實那已是不可能的了)和玉米市場銷售價1元多錢計算下來,基本就不會有掙頭了”。

所以,他糾結的是:“如果種了地,長不出來,還不如不種,不種還少賠錢。但種了地,長出來了,各種開銷也花了,卻沒長成,那損失更大。”

按他計算,今年他們家忙活一年種地,最終起碼要賠錢兩萬多元。

與平頂山相鄰的汝州市,今年的旱情也同樣嚴重。家住大峪鎮高嶺村的李召南,是焦作理工大學大一學生。今年暑假回家探親,他少了一項為家里出力干農活的項目,那就是上山放牧牛羊。“因為罕見大旱,山上基本沒長出什么青草,去也白去。養的三四頭牛、十幾只羊,就只能吃家里往年存的麥秸稈、豆秸稈和玉米秸稈。”他說。

北青報記者看到,在這里,因為嚴重缺水,不僅人不夠喝,給牛羊等牲畜的飲水也不得不加以控制。“過去帶牲畜去飲水,是讓它們喝飽了再帶走,現在是讓它們喝上一些就強拉走。沒辦法,人都不夠喝呢!”李召南無奈地表示,因為今年牛羊飲水不足,長不上膘,到市場上也賣不上價。

據了解,該村和周邊的一些村莊都屬于平頂山山區的范圍內,而行政上又屬于汝州市,歷史上就是缺水的地區。“有的村有井,有的村一口井都沒有,主要是山上的地質條件特殊,打不出井來。飲水極難解決”。持續的大旱,已經讓高嶺村的禾苗幾乎全部枯死,有的土地干脆撂荒。

據村民介紹,為了解決用水問題,這里一直采用著比較原始的辦法。比如把自家屋頂建成平頂的蓄水池,或在房前屋后建上蓄水池,用于承接雨水。但今年的持續旱情,讓村里人連雨水都沒接到。

“可能是太偏遠,有關部門也沒人來關心。村民們只能想盡辦法自己找水,盡可能節約用水。前兩天我還聽說有村里的阿姨把6月份收麥子時留下的臟衣服拿到城里(汝州市)的親戚家去洗,畢竟那里供水要好一些。”李召南說。

8月4日中午,頂著如火的驕陽,葉縣五間房村78歲的郭玉蘭大媽來到村頭那口有三米多深的旱井前,她手扶井沿,一下把雙腳探入井中,正在北京青年報記者驚異她干些什么時,她已經沿著由山石壘成、直徑只約2尺的井口,探身而下。在不借助任何輔助工具、井壁上也無專門用于上下井底把手情況的下,手撐、腳登井壁石塊,攀爬而下,到了井底,開始用個小塑料桶一遍遍“刮”著從井底滲出的那一點點水,然后倒進事先用繩子從井上放下的另一個大些的塑料水桶中。終于裝滿了水桶,郭大媽又艱難地沿著井壁攀爬上來,然后再靠在井沿旁,用繩子把井中裝滿水的桶提上來。

這樣的攀爬取水,郭大媽每天要進行兩次。

就是這好不容易“刮”上來的水,渾濁的簡直無法透視桶底。

“這能喝嗎?”

“能喝!不用這水,用什么?不要緊,澄澄就行了!”

郭大媽的兒子早幾年已經去世,兒媳婦再找了人家走了,女兒外嫁后,也基本顧不了老家。家中現有的4口人中,80多歲的老伴身體有病,幾近癱瘓,兩個孫子都不過10歲,尚在幼年,已年近耄耋的郭大媽居然成為家中唯一的“頂梁柱”。但她無力到遠隔十幾公里的外村去拉水。

北青報記者在該村采訪時了解到,大旱面前,這里百姓們對領導的承諾有了更高期待。

據了解,這個地處丘陵地帶的村莊,有人口1700多人,過去就存在缺水問題,今年全村的30多口井,在一個多月前就已全部干枯,只剩郭大媽取水的那口井,現在還能微微滲出一點水。

沒有了用水的村民們,只能各自想辦法解決用水問題,大多數人都要跑到十幾公里外的魯山縣找親戚朋友去拉水救急。也是因為沒有用水,無法種植蔬菜,這里吃菜現在也成了難題。盡管如此,村里近幾個月外出打工的青壯年卻很少。“村里人的生命都受到威脅了,我們要都出去,村里的老人、小孩怎么辦,他們怎么出去找水生活?”村民任長林說。

有村民告訴北青報記者,曾有縣政府安排自來水公司和鄉政府的人帶送水車來送過水,“三五天送一次,一車8-10噸。可根本不夠用,一會兒就用完,村里80%的用水還要自己去找”。

更讓村民感到不滿的是,一部分縣鄉領導下來送水像是走過場。“他們是跟著送水車一起來的,坐著高級轎車。問了問情況,現場有人拍照、錄像,場面熱鬧一陣,然后就回到空調車里”。“也就約一個小時,那些領導和隨從人員也就一起都走光了!下次再來送水,就不知道是幾天以后了。說是‘旱情太嚴重,到處都需要水,送不過來。

北青報記者發現,其實在離該村村口東北方約200米處,就有一口由國土部門在大約三年前打下的機井,只是一直沒安裝向村里引水的配套設施,原來給這口機井配套的發電機,村民們說也不知去哪兒了。

有村民指著那口機井告訴北青報記者:“縣領導在村里當著村民們保證,‘三天內一定為大家接通水源’。這不,都過去一個多星期了,水還沒影。”

截至記者發稿時,由那口機井向村里供水的管線已經大體接通,但還沒開始供水。同時,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當地政府安排的送水車卻再沒出現在五間房村。

同樣也屬平頂山大山深處的汝州市大峪鎮邢窯村的村民們也在艱難地抵抗旱情。

這個距離河南汝州市大峪鎮還有10多公里的邢窯村,是個由9個自然村組成的村莊,共有930多口人。由于今年罕見的旱情,全村12口常年吃水的井全都干枯,無水可打。在村里很多老人的印象中,老井見底,40多年來這還是頭一次。目前僅留下康莊自然村的一口井還沒干死。

8月6日,北京青年報記者在邢窯村的康莊自然村采訪時看到,村里唯一的這口井,已連續幾個月“供水嚴重不足”,大多數時候需要有人下井去,用瓢一下一下地舀水,當地人把這形象地叫“刮”。因為天太旱,井里出水慢,舀滿各40斤的兩桶水大約需要半小時,村民們都是24小時排隊取水。干旱最嚴重時,井口兩邊擺滿了水桶,后來村民商量,每個人抓鬮排號取水。

據村里人回憶,這種艱難的狀況已經延續了幾個月,卻一直未引起當地有關部門重視,直到今年7月底,有媒體將該村用水艱難情況的圖片和文字見諸報端并傳到網上才引起重視。有村民告訴北青報記者,“8月3日有鄉上的領導來到了村里,很是熱情、認真地了解村民缺水、用水的艱難情況,并給整個邢窯村的9個自然村送來了50個大白塑料桶,每個都能裝三四百斤水,其中10個分給了康莊自然村”。“當時干部還宣布,陡坡村(邢窯村內另一個自然村)的那口機井要開始對各自然村的村民們供水了”,“不過前后沒幾分鐘,干部們匆匆而去,再沒來過”。

村民們所稱的這口機井也是全邢窯村唯一的一口機井。“一年前就打成了,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從來沒讓我們用過,像個聾子的耳朵。”有村民這樣說,“8月5日,又有記者到我們邢窯,結果記者剛來,那口機井抽出的水開始供應了,可記者剛走,就又改成收費供應。鎮里送來的那個大白桶裝滿一桶,要三四元錢。”村民康川說:“這價格比到十幾公里外的山下鎮里去買還貴,而打井時,是按每個村民人均60元集過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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