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師范大學法學教授范忠信,在2014年元旦下午,在杭州西湖邊上爬行一公里,據其微博稱,“掌膝滲血”,這真夠慘的。不過,范教授這次爬行,是因為他在2013年元旦發的一條微博:“我堅信,2013年里,除了民族區域自治的地方外,其他所有省市會實現縣鄉級公務員財產公示。要不信,咱們打一個賭。如果我輸了,說明我的智商不如豬,罰自己爬行一公里。”結果,這條微博在2013年12月31日那天,被網友翻出來,轉發了一萬多次。許多網友調侃說,這人是杭州旅游局的托兒吧?讓我們去杭州跨年。也有網友表示自費去杭州觀看范教授爬行,“比自費去北京吃包子靠譜”。一句話,大家拭目以待,他到底要如何?范教授昨天慷慨踐約,并上傳視頻,贏得一片叫好。他無愧于“忠信”這個名字。
范教授算得上真性情的真正教授,至少懂得誠信不食言,身為堂堂教授,當然更懂得如何維護和珍惜個人的人格尊嚴,選擇履約去西湖邊爬行一公里,以致“掌膝滲血”,顯然在他眼里有比之更重要的東西,表面上是個人的誠信,是言而有信的大丈夫,并不因為在公共場所爬行而人格盡毀;更重要的是通過這一行為,折射出其對當前不能實現官員財產公示這一反腐敗目標的失望,而后一點則更顯社會意義。
眾所周知,雖然中央一直在大力推進反腐敗,最近更是老虎蒼蠅紛紛落馬,但更多的是靠中央巡視組這樣從上至下、來自上級的調查和追究,可以說靠的是權威式打擊,而非制度性的反腐舉措,很容易陷入一陣風后、腐敗現象卷土重來。畢竟不能靠官員自律保持廉潔,也不能永遠靠上級的高壓式督察,如何建立一種更制度化的、更容易找到腐敗證據突破口的體制遏制貪污腐敗,應該有更多可以被借鑒的來自世界的經驗;其中比如盡快實現官員財產公示,既簡單易行,又效果彰顯;但問題是雖然民意強大,社會呼吁多時,目前進展并不理想。
所以范教授自稱自己智商不如豬,指的就是自己對哪怕只是實現“所有省市會實現縣鄉級公務員財產公示”的目標過于自信,也許他覺得這基層級別的官員財產公示,并不會沖擊到太多的利益,但這種判斷顯然也落空。失望之余,也就只剩下履行自己圍繞西湖爬行一公里的承諾了,所謂一諾千金。
教授的誠信固然是其個人的道德休養,但我覺得其踐行諾言的西湖爬行,不但與其智商毫無關系,相反通過這一被公眾關注的踐諾圍觀,凸顯出一種失望之中無聲的宣示,看起來堂堂教授在地上爬行有辱尊嚴、看起來似乎斯文掃地,其實恰恰相反,被羞辱的并非教授,而是被他誤判的對官員財產公示制度遲遲不能出臺的背后的麻木體制。而我們聽到更多的則是關于“時機尚不成熟”之類的推脫之詞,事實上越是不敢公開財產,越是讓群眾滿腹狐疑,到底是什么原因讓看起來如此簡單的制度反腐舉措舉步維艱呢?有人在擔心什么呢?難道真的象群眾質疑的做賊心虛?
范教授在西湖邊爬行千米,果然贏得一片叫好,有人說教授是慷慨踐約,乃是因為說話不算自食其言的現象太多了,多到大家習以為常。象范教授這樣的賭咒發誓打賭,微博上不知凡幾,但最后踐約的到底有多少?信息太快,我們往往只記住故事的開頭,卻從不關心結局。這回范教授對官員財產公示過分自信,而且說了大話,大多數不看好的結果,明知會輸他卻敢說,雖然自嘲比豬還蠢,但至少履行了自己的承諾,相比絕大多數人在網上、或者站在臺面上的官員說了大話,也不見得會回頭審視自己的言行,更不會讓自己付出代價。
只能說自嘲比豬還蠢的范教授,在爬行千米之后能獲得公眾一片掌聲,已經從一個側面詮釋了什么是大智若愚,爬行中真正受到羞辱的絕不是他。